*给阿辞@甜妹江九辞
*救赎 he ☁️:黑洞边缘爱情故事. 定时发送
/
生命所有的一切,会在极光的包裹下,蜕变成为温柔的茧。那一年的孙九芳坐在社会的黑洞边缘,拿着他的吉他,慵懒带着一丝调皮地望向那个挂着伤的男人,乖巧地迎了过去,把吉他还给他,给予他带着温度的拥抱。
“我不动,也不变。”这是他们对这个世间最勇敢的妥协。
/
“九芳,过来帮妈把最后一桌收一下。”孙九芳停下了在写卷子的笔,摁下了还在转动的计时器,“这就来。”
母亲这几年的时间肉眼可见苍老了不少,鬓角的那些个银丝仿佛也在戳着孙九芳的脊梁骨诉说他的无能,家里的这个小苍蝇馆儿最近的声音也不好,最后一桌吐的满地都是,母亲佝偻着身子趴在地上清理着,而他今年高三了。
“……妈,还差多少天啊。”孙九芳倚着门框子看着洗碗的母亲。
“……不着急,妈上个月攒下来了点,这几天没怎么吃饭,也省下来了一点点,凑凑还是能还上的。”母亲的语气有点迟疑,说到底她自己也在不确定,他们能不能在这个月按时间还上。“我是说还差多少天高考。”孙九芳的语气故意向上扬了扬,确实也是为了活跃活跃气氛,有些故意嗔怪母亲的意味,又更像是在撒娇。母亲冲他笑了笑,“忘不了,下月十号,我们家芳芳高考的日子。等那天,妈给你做咕咾肉。”
夏天的街道两旁带着栀子花香。
白色的花瓣染了红,在一切结束后,孙九芳躺在地上仍然觉得疼。
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。已经不是第一次了,他有些熟练地买了个根五毛钱的冰棍贴在嘴角,而不是创可贴。
“弹吉他的也不知道今天还弹不弹。”孙九芳觉得不疼了,冰棍也有一半化成了水。他咬了一口,觉得门牙冰凉有点子不舒服。
“你就这么念叨我。”郭霄汉背着自己的吉他坐在了他的旁边,花坛的边不太大,孙九芳下意识挪了挪,不让自己身上的血沾到他,郭霄汉在那一刻抬头,视线交错的时候,两个少年也忘掉了是谁先避开了眼睛。
烫。
孙九芳觉得郭霄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脖子上,烫得慌。
还未曾等到流溢的幻金,抚平散落云翳的间痕,霞光轻轻扫过那静静绽放的栀子,红日卸下满身光芒,把温暖交给月亮,孙九芳和郭霄汉本身一句话都不曾说,可就是那么坐着,两个活在黑洞边缘的人就能够互相取暖。
他们都只是生在黑洞边缘的人,心照不宣地渴求些许温暖。
“我还是打算回去打打工。”
“便利店吗?”
“嗯。我妈一个人,会太辛苦的。”他举起手撇掉了那根冰棒棍,嘴里头含着还微微凉的甜味儿,等待它慢慢化成水儿流进嗓子眼。
“少吃点。”对胃不好。
后半句生生被郭霄汉咽下没有说出,他们之间的距离处于一种不近不远的安全距离,他们都不敢往前打破,又都不忍心退后远离。
俩人一个早熟,一个自然成熟,一个被生活揠苗助长,一个在社会磕磕碰碰。
心里都有数,他们现在的关系暧昧而模糊不清,无关性别,
——他们是彼此的救赎。
/
“高考以后你想好去哪儿了没?”
“哪儿也不想去,”孙九芳摇了摇头,“这座小城市我觉得挺好,留下来就挺好。”
“我偶尔也曾向往过大城市里人潮汹涌的场景,忙碌琐碎的生活。”
“可到头来想想我似乎也见过那些在深夜里痛哭,加班是吃泡面冲KPI,穿梭在高速的车流里发传单的年轻人。这真的是我想要的?”少年的瞳仁漆黑但明亮,闪着微弱的光,看向不知名的远方,看向能够让人蜷愈的路灯,他的眼里无论经历多少,永远带着让人羡慕向往的光。
“……那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没有?”郭霄汉总想为他做些什么,而孙九芳又好像什么都不需要。
“……冰岛吧。”
人这一辈子总得好好见一次光,也得好好见一次什么是迎着光的荒凉,孙九芳犹记得在学校摄影展上看到的那张冰岛的相片,他喜欢摄影,可是他家的条件n并不允许,所以他那天看到那张冰岛的照片,心里是充满了向往的。
“成啊。”
“等你高考完,哥就带你去办护照,我们去冰岛。”
“很贵的……”
“没事。”
“有哥呢。”
/
日子一天天逼仄地过着,孙九芳依旧每天和郭霄汉相约在那个路口的街角,莘莘学子都在刻苦在课桌上,格尺比量着他们的未来,孙九芳也是不例外的那一个,他也在深夜里疲惫地看着满桌子的习题爬起来继续奋战。
郭霄汉看着桌上的协议,钢笔笔尖戳碰到纸张时晕开不大不小的一团。他还是犹豫了。
“不好意思,这份协议脏了,我们换一份吧。”
“当然可以郭先生,我们也理解您做出这个决定十分不易,所以特地多准备了几份。”老奸巨猾地中年男人挥挥手,旁边的人就又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文件夹,里面是跟刚才一模一样的协议。
郭霄汉依旧沉默着没有下笔。
他看着办公室里完全透明的落地窗,玻璃的厚度刚刚好折射出属于这个城市独特的夜晚,月往云里躲藏,高楼大厦耸立着诠释这冰冷的夜,明明是夏天,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办公室里的空调开的太大,郭霄汉觉得今天,冷的刺骨。
“……你们一定会发对不对。”
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,像是在寻求一个肯定,像是知道自己在泥潭里出不去,但还要用力最后再抓一下,就一下那救命的稻草。
“当然,这点你可以放心,只是我们会标明,这些都是我们公司艺人的原创。仅此而已。”油腻的中年男人双手交叠放在暗红色的办公桌上,无名指上的大金戒指被灯照的发亮,郭霄汉抿了抿自己的嘴唇,
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那般难写过。
他一笔一划将自己的名字顺着钢笔的墨水烙在那白色的纸张上。
他开心就好了。
他现在生活里的光无非就是好好爱他罢了。他贪恋那个少年眼睛里渺茫的光。
天快亮了吧,郭霄汉戴上了自己的帽子,重新整理好背上的吉他,看着黑漆漆的夜翻起一阵昏黄的黎明。
天会亮的吧。
他想起那个倔强的少年瘦到棱角分明的侧脸,蓬松的头发垂在额角,他都不用回头去看他,他的余光中就有他爱着的他。
什么时候可以说句他爱他?
郭霄汉也不知道,他只知道那种感情泛着淡粉色的光晕,柔软的,在他黑暗的心里像烟花般绽放着,肆意绽放着。
/
我喜欢你。
我喜欢你这句话在郭霄汉的心里已经演习了无数次,可是当他看到满身是伤的孙九芳的时候,那四个字就像是黑板上你还没记下就被值日生擦掉的笔记,说不出口。
猩红色的伤痕挂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是那般刺眼,像是一根根针,一根根刺扎进郭霄汉的心里刺着疼。
“怎……怎么回事?”
郭霄汉开口时本身好听的嗓音都在颤抖,孙九芳还在朝他咧着嘴笑,却也止不住眼泪。
倔强的孩子也忍不住伤痛,再坚强的人也会哭泣,这种人刚一落地就有的本能,缺成为一个人坚不坚强的判定,孙九芳的尖牙抵住下唇直至血腥的铁锈味传到口腔,他依旧将眼泪含在眼圈中不断打转。
“……谁。”
“谁欺负了你?”
“……没有,还是他们罢了。”
母亲这个月如期还上了所有的钱。
可是他们还是没有放过他们母子。
他仅仅护住哭喊着的母亲,耳朵好像嗡嗡地什么也听不见,只能体会到身体上一下又一下的痛感。
好……疼……
他会死的,孙九芳始终坚信这一点,是人就都会死的,他不是个例外。
天上的星星他只能触摸光线。
好……可惜啊,这个样子去高考,一定不好看,当天也不知道,能不能带个口罩,能不能穿个长袖。
郭霄汉真的生气了。
他的拳头使劲砸在粗糙的树皮上,指节被小刀片儿一样的树皮划破皮肤留下痕迹。他看着孙九芳地样子止不住的心疼。
“你……你吃糖吗芳芳?”
“……喂你,”孙九芳看着郭霄汉那一副样子笑出了声儿,“要不要这么慌啊哥哥。”
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他。
郭霄汉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,小孩在他的耳边吸了吸鼻子,呼出的热气洒在他的脖颈上,
“哥哥,我没事的,放心吧。”
“……哥,帮你出气去。”
/
孙九芳一动也没动,直到郭霄汉重新出现在街口的路灯下,他松松散散地揉了揉头发,郭霄汉的脸上也挂上了彩,可是他笑着,笑着朝他跑去。
他们都生在黑洞的边缘。
但他们互相取暖,不动,不变,他们只是他们自己。
他们的身上已经衣衫褴褛满身伤痕,但他们的灵魂,始终干干净净的。
“等一切都结束了,你明天考完试,哥带你去大理吧。”
“哟,说好的冰岛呢?
“我刚不仅替你出了口气,也替自己出了口气。”
是的没错,他毁约了。
好在的是这种交易,他们那一方没有想过郭霄汉会毁约,所以压根儿没想到违约金。
违约金不高。
加上他这些年攒下来的,去趟大理是没问题的。
“你不是想看光吗?”
“大理也有。”
而且不是那种荒凉的光。
哥带你见见真正的光。
“我不动,也不变。”这是他们对这个世界最勇敢的妥协。